2020年12月3日凌晨2:06，保泸高速公路老营特长隧道右幅胜利贯通，左幅还剩284米，保泸高速公路全线建成通车指日可待。左幅长11505米、右幅长11515米的老营隧道，是保泸高速公路最为关键的控制性工程，也是云南省在建最长的高速公路隧道，它将让现代高速公路穿过大山通怒江，结束全国脱贫攻坚任务最艰巨“三区三州”之一的怒江州不通高速公路的历史。在老营特长隧道右幅贯通前夕，我们走进老营特长隧道建设工地，去倾听建设者讲述艰难挺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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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西高原，山高谷深。为了交融通达，走出大山，先民们跋山涉水，在密林深壑踩踏出一条条通往外界的古道。从保山板桥翻越一碗水梁子到瓦房，再过怒江前往腾冲、缅甸，这是西南丝绸古道高黎贡山北线的走向。

小时候，就常听父母说起翻越一碗水梁子的古道。外婆家在瓦房，但凡有大的红白喜事，父母都要从施甸赶去瓦房。那时候，交通不方便。父母回瓦房走的就是翻越一碗水梁子的古道，需要整整走一天。

母亲说，以前从施甸去瓦房需要两天时间，第一天赶到板桥住下，第二天一早再从山脚翻越一碗水梁子。由于山高坡陡、古道悠长，往往下午才能爬上海拔2800多米的一碗水梁子。每次背着行李大汗淋漓地爬到山顶，父母都会长舒一口气，因为瓦房就在不远处的山脚。其实，下山的路也不好走，经常到天黑才能到达。

我们今年11月中旬翻越一碗水梁子去瓦房时，已经可以驾车走山间公路了。一路上，层林叠嶂、满目苍翠。虽然路程才有60多公里，但还是走了两个多小时。由于弯多坡大，同行的小唐一路晕车。

在一碗水梁子下面1000多米深处，来自全国各地的700多名筑路人，正夜以继日地挖掘老营通往瓦房的隧道。这座高速公路隧道长达11.5公里，如果步行需要3小时才能走通，已经挖掘了5年多。待老营隧道建成通车后，驾车只要7分钟就可到达瓦房。

双洞大断面、全长11.5公里的老营隧道穿越5个大断层、16条构造带，空隙水、裂隙水、岩溶水极为丰富，极易发生高地应力引起的隧道大沉降、变形、坍塌和突发涌水，工程十分艰巨。

从来没有这么难

“老营隧道是我干过的最艰苦、压力最大的一个，也是地质最复杂、围岩变化最频繁的一个。干这样一个隧道的投入与付出，我以往可以干3个了。”长期承受巨大压力，老营特长隧道S2标段劳务队施工负责人张祖海，40多岁就已满头白发。从2004年起，张祖海先后参加过武广高铁、襄渝铁路、沪昆高铁、大瑞铁路等10多个铁路隧道的建设。

张祖海说，最大埋深1268米的老营隧道，造成高地热和大涌水。高地热造成掌子面附近温度高达四十度，停留一会就会汗湿衣背。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施工，工人干长了会晕倒、脱水、呕吐，出洞休息1个多小时后才吃得进去东西。平时正常施工可以八九小时一班，而在这种环境下需要两三个小时、甚至1个小时换一班。为了物理降温，单个洞每天消耗的大冰块多达13吨。为了保障施工，他们准备了葡萄糖、白糖、绿豆汤、藿香正气水等必要食品、药品防高温，还请120急救中心长期提供应急保障。

虽然通过两个斜井实现长洞短打，但从洞口到掌子面还是有几公里。据张祖海介绍，为了保障洞内通风，他们采用了国内最先进的通风设备，虽然成本增加了三四倍，但风力大、噪音小，单个洞每月支付的电费高达25万元。最大的一次涌水发生在2017年7月，整整持续了一个月，日涌水量最多每天8000方。隧道穿越5个大断层、16条构造带，造成围岩差、变化快，塌方不断。最大的一次塌方发生在2018年6月，塌方堵满了20多米成洞，清理的塌方有200多车。在施工中碰到的两个大断层共有300多米长，一放炮，渣石就像从漏斗漏下来一样没完没了，处理这两个断层几乎用了半年内时间。如果不碰上断层，每天可以掘进4米左右。一碰断层，每天只能掘进几十公分。

“斜井长达2000多米，是我干这行以来所遇到过最长的。”说起斜井施工，张祖海直摇头。坡度高达11%的斜井，几乎达到了无轨运输的极限，造成渣土运输难、车辆容易坏，成本大幅增加。2017年9月份，斜井进入施工关键时期，围岩变化非常大，就像孩子变脸一样。挑顶跨度大，斜井斜交角度呈45度，斜井宽度达到18米长，相当于四个车道的宽度。由于风道多，斜井与正洞交汇地段就像迷宫，挖掘这些迷宫异常耗时耗力。老营隧道横穿怒山山脉五个断层破碎带，次生断层多达17个。在掘进中遇到的Ⅳ、Ⅴ级围岩以灰质泥岩、钙质粉砂岩为主，遇水膨胀、暴露后风化严重，自稳能力差，容易掉块，而且高地应力引起的隧道大沉降、变形，涌水、突泥、坍方以及初支变形等现象经常发生。

在建设过程中，因为工程太艰巨，工期、安全、成本等方面压力太大，张祖海曾经打过退堂鼓。后来，通过云南交投集团公路建设公司领导做工作，张祖海提高了对保泸高速建设政治意义的认识，慢慢转变了思想。带着各级领导的信任，千方百计打通老营隧道，成为张祖海义不容辞的责任。他决心将这一极具挑战性的工程当做人生的一次历练，决心为怒江脱贫攻坚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在隧道施工中，张祖海带领工人们一次次攻坚克难，不断开拓创新。在该项目中的二衬端模改装、止水带安装工艺及其他现场各种工序、工艺的创新上，得到了各级领导的好评。在一次软弱夹层施工中，针对部分段落的松、软、散等土质岩层，张祖海和相关技术员结合支护拱架受力，想出了拱架加三角楔子扩大拱脚的方法，让支护不因基岩软弱而下沉，避免了支护结构以及洞室整体失稳破坏，保证了正常的施工进度。

义不容辞

从1992年起，S3标段劳务队施工负责人吴海标就跟大哥学习修建隧道，如今已经修过大大小小的隧道100多个。对他来说，老营隧道虽然不是他修过的最长隧道，但却是最难、最有挑战性的一个隧道。

S3标的驻地，在靠近瓦房的斜井出口处山沟里。见到吴海标时，他满脸倦容，眼睛布满血丝。作为现场施工负责人，吴海标每天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之前遇上塌方等棘手的事情，他曾经两天两夜不睡觉，处理完毕靠着就睡着了。最大的一次塌方发生在今年5月份，整整处理了一个月。

吴海标告诉记者：“遇上突发情况或者决定不了的事，工人24小时之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有时半夜两三点钟都会接到他们的电话。每次半夜接到电话，我都会心虚紧张，生怕突发安全事故。听听工人讲话的语气判断没出事后，才会慢慢平静下来。长时间承受着来自工期、安全等方面的压力，真的让人很难受。幸好自己年轻，还算比较能承受。再坚持一两个月打通隧道后，真想去去好好调养一段时间。现在是冲刺阶段，根本不敢去检查身体，生怕查出问题耽误工期。”

据电工何晓燕回忆，吴海标每天早晨都会跟着工人一起进洞，布置好安全、质量、进度等方面工作后，仍然坚守在隧道内巡察各个班组，帮助他们解决好施工中遇到的突发情况。很少在凌晨2点前睡过觉的他，第二天7点又会出现在隧道里，只见他拿着手电筒四处察看洞内的安全情况，中午也是同工人在洞里吃盒饭。遇到难干的地段，他24小时不离洞，开挖班换走支护班上，支护班换走仰拱班上……他一直和大家奋战在一起，越危险越往里面冲。

今年9月的一天，正在隧道里的吴海标接到哥哥打来电话，说母亲病重让他有空回家一趟。吴海标在和母亲视频通话时说过两天回来，母亲只说了两个字：可以。这竟然成了母亲生前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天预感到母亲病危，吴海标交代好工地上的事就赶回福建。走到半路，接到哥哥打来电话说母亲走了，吴海标悲痛万分。常年在外打隧道，今年过年和中秋节都没回家，吴海标想等隧道完工后好好陪母亲，如今却成为终身遗憾。回到福建老家后，按照当地习俗，出殡需要选日子，得等到一个月后。考虑到老营隧道工期紧、各方高度关注，全家一致同意一个星期后提前出殡。出殡第二天，家里人就让吴海标赶回老营隧道工地。

在老营隧道工地，吴海标的儿子小吴也坚守在大山深处。本来要去国外深造的小吴，因为疫情原因暂时留在国内。看到父亲那么辛苦，他就来到工地帮着从事后勤工作，主要负责开车接送工人进出洞上下班。为了早日打通老营隧道，打完大永高速的隧道后，吴海标的哥哥吴海波也来支援弟弟。如果把老营特长隧道比作保泸高速公路建设的拦路虎，这真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据吴海波介绍，在S3标施工队伍里，还有二三十对“父子兵”和50多对“夫妻档”。

对于十分艰巨的老营隧道，吴海标起初也不想干。在公路建设公司领导的信任和鼓励下，吴海标勇挑重担。为了让怒江州早日通高速，为了向怒江扶贫攻坚贡献一份力量，他把打通老营隧道当做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

“在Ⅳ、Ⅴ级围岩的情况下，地质破碎还变化快，一个月能掘进120米就应该受到表扬了，而我们上个月掘进了180米。”现在的吴海标劲头十足。即便不在隧道里，他在洞外都会随时察看各个班组长上报的信息，在监控室时刻关注着洞内的动态，手机24小时开机。从吴海标干第一条隧道起，小何就跟着他。他回忆说，吴海标和工人一样，工人抬工字钢的时候，他也是跨着小碎步抬着工字钢往前冲。农民工小徐说：看到吴海标放下身段干活，大家的积极性就更高了。即便再苦再累，也要坚决干通老营隧道。

众志成城

老营隧道是保泸高速建设最关键的控制性工程，关系到怒江州年底能否通高速公路，关系到作为全国脱贫攻坚任务最艰巨“三区三州”之一的怒江州能否如期脱贫奔小康。在老营隧道建设中，省领导及省交通运输厅、省交投集团领导等多次到施工现场调研指导，地方各级政府积极给予大力支持，全体参建单位和参建者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不断攻坚克难，不断挺进怒江。

面对复杂多变的地质环境和工期压力，云南交投集团相继推出了从资金、材料、技术、人员、设备、安全措施和服务督导等6个方面的保障措施，确保工程顺利推进。为保障“人员”在关键时候冲得上、顶得住，今年8月专门抽调精兵强将成立攻坚突击队，全力保障隧道施工。

李先延参加过单幅三车道大断面的昆明西北绕城高速长虫山隧道和全长4.5公里多的待功高速公路中梁子隧道的建设管理，说起老营特长隧道建设，一年前来任保泸指挥部副指挥长的他感慨良多。他形象地比喻说：随时变化的围岩就像婴儿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哭、又什么时候笑。

据李先延介绍，为了早日贯通老营隧道，指挥部要求隧道施工组织管理要做到工序无缝衔接，确保每月掘进150米；管理上采用金字塔模式，从指挥部到监理、施工单位的值班领导、技术人员围绕质量、安全做相应调整；在施工单位配合下，采取激励措施确保施工进度；在技术方案决策上，隧道方案不出洞，地表方案不过夜。在安全方面，加强围岩监控，采用地质分析法、大功率电测深三维成像技术、地质雷达法、三维成像AGI-T3、瞬变电磁法、超前水平钻+先行洞等加强地质超前预报。在质量方面，严格执行首件制、关键工序联检制、材料准入制、模板验收制。

“考虑到工程太艰巨、工期太长、压力太大，我之前不想来。后来领导找我谈话，说人是有感情的，既然怒江龙尾的独龙江隧道建设你参加了，龙头老营隧道怎么能放弃呢？”，参加过全长6.8公里的独龙江公路隧道建设管理的揭基红，原来想去修腾陇高速公路。在准备去腾陇路建设工地的路上，被公路建设公司领导“截留”到老营隧道项目部任项目经理。今年8月成立突击队后，作为项目经理的他同时兼任突击队队长，负责守出口。据他介绍，针对工期紧、任务重的多重压力，项目部积极引入新设备、完善人员配置、优化施工组织以寻求突破。老营隧道进、出口端先后引入多臂凿岩台车、整体式液压栈桥、多功能钻机等大型新型设备。在原有施工机械设备基础上，还增加30%备用设备，以避免机械损坏及故障影响施工进度。

作为墨临总包部四分部项目经理，以前参加过多条铁路、高速公路隧道施工管理的郑健青，有着丰富的隧道施工管理经验。他们负责组织管理的墨临高速泰和隧道左幅长6420米、右幅长6380米，比合同工期提前8个月贯通。老营隧道攻坚突击队成立后，郑健青任副队长，负责守进口。谈及老营隧道施工，郑健青说云南交投公路建设公司高度重视老营隧道建设，在政策上有倾斜，资金上有保障。公司领导亲自审定技术方案，设计、业主、监理等各方也朝着一个方向努力。长大隧道的施工管理跟一般隧道不是一个等级，各种施工交叉进行，需要在组织协调、现场管理、现场决策、交通保障等方面狠下功夫，需要调动所有力量劲往一处使，不能有一个环节脱节。作为现场组织推进的核心，他们一直坚守在工地，因为现场需要决策的很多。地下工程不可预见的因素很多，安全风险高，只能稳中求快，不可冒进。

2002年就干项目经理的陆加毕，现为公路建设公司保泸总包部经理。他告诉记者，虽然隧道施工的工序和流程都差不多，但要做到又快又好实在是不简单，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对于这样的长大隧道，更是要在综合调度、组织管理等方面真正做到无缝衔接。管理层级必须要十分清晰，确保各司其职、配合协调。主线全长85.17公里的保泸高速，全线桥隧比77.49%。公路建设公司承建的这49.32公里桥隧比更是高达89%。有的路段桥连隧、隧连桥，很难找到200米以上的路基。由于地形陡峭，施工便道就修了85公里。另一个控制性工程勐古怒江特大桥全长1.333公里，主桥采用三跨双塔双索面斜拉桥，设计塔高106米，中跨跨径为240米，两个边跨各为100米，是云南省内目前跨径最大的一座钢箱梁斜拉桥。

右幅贯通，左幅也快贯通了，老营隧道和保泸高速离建成通车的日子不远了。穿过大山通怒江的现代高速公路，将给东方大峡谷带来无限生机，带来现代文明。